悬崖边旌旗猎猎,三千铁甲将听雨阁围得水泄不通。
顾长明站在箭楼上,指尖轻抚弓弦。
这把玄铁弓是云雪瑶亲手为他打造的,弓身刻着细小的九瓣莲纹。
“长公主殿下。”他拉满弓弦,声音裹挟内力传遍山谷,“别来无恙啊。”
箭矢破空,精准射断军旗绳索。
“保护长公主!”
沈棠抬手制止骚动的亲兵,目光死死锁住箭楼上那道黑色身影。
几个月不见,他瘦了许多,束发的银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阿顾。”她眼神微动,“跟我回去。”
顾长明轻笑一声,突然摘下颈间玉佩晃了晃:“长公主认得这个吗?”
阳光穿透玉佩,照出内部流动的血丝。
这是顾家药人血脉独有的血髓玉。
沈棠瞳孔骤缩,当年父王书房密匣里的画像突然浮现在眼前。
七岁的顾家幼男,颈间正挂着这样一枚玉佩。
“你……”
气血翻涌间,一口鲜血喷在铠甲上。
“长公主!”
亲兵们慌乱上前,却被一道玄色身影拦住了去路。
云雪瑶不知何时出现在顾长明身旁,自然而然地握住他持弓的手。
“长公主带兵围我听雨阁,是想重蹈十八年前的覆辙?”
沈棠抹去唇边血迹,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:“阁主与我的暗卫,何时这般亲密了?”
“你的暗卫?”顾长明突然挽住云雪瑶的手臂,“现在我是听雨阁少主,她的未婚夫。”
云雪瑶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僵,却配合地揽住他的腰:“婚期定了之后会派人通知你,长公主若有空,不妨来喝杯喜酒。”
沈棠的脸色瞬间惨白。
山风卷起顾长明的衣袂,露出腰间一道尚未痊愈的疤痕。
那是滚钉刑留下的。
沈棠呼吸一滞,突然想起那日他浑身是血离开的背影。
“撤兵。”
“长公主?!”
“我说撤兵!”
转身时,沈棠最后看了眼依偎在顾长明怀中的女人。
他颈间的血髓玉红得刺眼,那是顾家血脉的证明,也是长公主府罪恶的铁证。
夜雨敲窗,顾长明在榻上辗转反侧。
白日里沈棠吐血的模样不断在眼前闪现,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而上:
十二岁的冬夜,他练剑划伤手臂,沈棠盯着他瞬间愈合的伤口,眼神复杂地烧掉了染血的布条。
十五岁及笄礼,她送来的贺礼中混着一本《药典》,扉页写着“藏好”。
顾长明突然蜷缩起来,滚钉刑的旧伤在雨天疼得钻心。
冷汗浸透寝衣时,一双微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。
“发烧了。”云雪瑶的声音隔着雨声传来。
顾长明迷糊中抓住她的手腕,按在自己滚烫的胸口:“小姑姑,疼……”
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乱,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。
“松手。”
“不……”顾长明变本加厉地扯开她的衣襟,将脸贴上那片微凉的肌肤,“你身上好凉快。”
云雪瑶呼吸一滞,却在他痛苦的呻吟中妥协。
她单手解开外袍将他裹住,另一只手按在他后心缓缓渡入内力。
“小姑姑,你别走……”
顾长明的呓语让云雪瑶动作一顿。
窗外惊雷炸响,照亮她晦暗不明的神色。
与此同时,沈军大营内,沈棠反复比对着两份密旨:一份是先帝下令剿灭顾家的朱批,另一份是同年同月的赈灾手谕。
“笔锋走势不同。”她指尖发颤,“这道剿匪令是伪造的!”
亲兵匆匆进帐:“长公主,孟公子派死士送来一匣东西。”
檀木匣中整齐摆放着顾长明的旧物:褪色的发带、磨钝的匕首、染血的暗卫腰牌……最底下压着一方水墨画,是给沈棠的。
那是他十五岁初学作画时的作品。
沈棠刚拿起绣帕,一只通体赤红的蛊虫突然钻入她指尖。
她猛地合上匣子,“追踪蛊?!这可是好东西!”